全全全全全儿_x

嗑到哪对写哪对

【SK】Meet,again(一发完)

    第一次写一发完写了9000+,

    太长了你们会不会不想看🌝

    ————————————————————

    >1.

    似乎有暖洋洋的阳光照在眼皮上,视线所及之处不再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取而代之,变成了温暖的橘色。

    在混沌的意识还未完全清晰之前,先恢复的是听力,周遭不再寂静一片,有滴滴答答的仪器声,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嘈杂的说话声。

    眼球终于不堪烦扰地在紧闭的眼皮下左右动了动,Krist睁开眼的一瞬间,被明亮的阳光刺痛了瞳孔。

    适应过后,他看到了白茫茫的天花板。

    脸上似乎罩着什么东西,身体也似乎被束缚着一般无法动弹,Krist张了张嘴,干哑的嗓子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嘈杂的说话声并不是围绕着自己,Krist并不怎么清楚的神志告诉他,声音的来源,在他右侧。

    勉强活动僵硬的脖颈,Krist用了很大的力气,转动了一个旁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角度,但已经足以让他的视线所及不只是光秃秃的天花板。

    右边似乎放着另一张床,长长的、几乎要垂到地上的床帘被拉了起来,Krist看不到那张床上的人,他只能透过床帘的缝隙,隐约看到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像是医生一样的人,他们将那张床围了起来, 机械而努力地交替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混沌的大脑无法对时间做出判断,Krist并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隔壁那张床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嘀——”的一声长响,Krist抬起眼睛,隐约看到了显示屏上的一条直线。

    混乱的场景和嘈杂的人声逐渐变得遥远而不真实,Krist在闭上眼的一瞬间,再次被拉进了无意识的黑暗里。

    

    

    >2.

    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没有阳光,也没有说话声,但周围的环境其实并不能算安静,滴滴答答的仪器声一直在响。

    比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好多了,Krist隐约可以判断自己是在医院,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氧气面罩下稍显粗重的呼吸声,全身也不再那么无力,他稍稍转动脖子,看到了趴在旁边桌子上打盹的小护士。

    这里是医院,身边没有家人,他的腰很疼。Krist闭起眼睛,一点一点将破碎的回忆拼凑起来。

    记忆中,他像往常一样,站在公车站牌下啃着包子,那天天气很好,巷尾那家店的肉包也还是一样好吃,身上的白色制服有熟悉的洗衣液和阳光混杂的味道,是妈妈昨天刚洗过晒干的,背上的书包其实并不沉,书本大多都被他放在了学校。

    吞下最后一口早餐,视线里出现了那路Krist每天早上都要搭乘的公交车,他将吃过早餐的包装袋扔进一旁的垃圾箱里,拢了拢肩上的背包带子,上了车。

    车厢不算拥挤,正是上学的时间,有位置的学生们大多倚着车窗补眠,没位置的——例如Krist,大部分都戴着耳机盯着窗外发呆。

    但也并不算宽敞,五六个工人模样的大叔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肆意交谈着,他们大概是早起赶车,大大小小的行李包裹不仅占满了头顶的货架,就连脚边车厢的地面上也几乎没有落脚之处。

    他本来应该就这样一路随着晃晃悠悠的车子摇到学校的,就像以往的每个早晨一样。

    但事故和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刺耳的鸣笛声穿过车窗,穿过耳机,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般刺进了Krist的耳朵,他还没来得及转过头看一眼发生了什么,就被突然剧烈晃动的车厢甩向了一边。

    腰好像撞到了哪里,随着剧痛一起到来的是伴随着众人尖叫声的天旋地转,混乱中某个原本置于货架上的布袋直直地向着Krist砸了过来,工人的行李布袋里会装着什么工具Krist不敢想,慌乱中,他想躲开,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没了知觉,然后……

    然后的事情……他想不起来了。

    Krist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昨晚那个打盹的小护士正弯着腰低头在他的胳膊上采血,感觉到他轻微的动静,小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醒了?不要动哦,帮你采个血……”

    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没有力气动,Krist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暗红色的血液通过针尖和细长的软管进入到了小小的试管里。

    护士拔出针头,用棉签按着针眼止血的时候直起腰来跟Krist搭话:

    “你叫什么名字?”

    Krist张了张嘴,干哑的声音经过吸氧的面罩显得有些朦胧不清。

    “Krist……Perawat。”

    护士点了点头,确认Krist的意识并没有什么问题后叮嘱他:

    “前几天你上学的时候发生了车祸,你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腰椎有骨折,所以不要乱动哦,等什么时候生命体征平稳了就可以动手术了,知道了吗?”

    Krist点了点头,大概是ICU里的年轻病人并不多见,也或许是他的样子太乖巧,护士松开棉签冲他笑了笑,难得地多说了一句。

    “没事的,只要N'Krist乖乖配合医生治疗,很快就能出监护室的。”

    

    

    >3.

    他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下午的时候母亲被允许进来探视过他,从她哽咽着的、断断续续的描述中,Krist大概明白,自己昏睡已经超过48小时了。

    除却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以外,最严重的,就是腰椎骨折了,受伤的当下骨碎片压迫了神经,所以那个时候,他的腿才会突然没有知觉。

    万幸的是,他的头上并没有伤,可这个母亲口中的“万幸”,却让Krist觉得很疑惑——那个时候他明明看到那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布袋沉沉地向着自己的脑袋砸了过来,他都已经动不了了,难道还能躲开不成,但大概是大脑受到刺激后的选择性遗忘,他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喧闹的探视时间过了以后,监护室里再次只剩下了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响,期间大夫来看过一次,并且试图摘掉他的氧气面罩,然后在听到心电监护仪的报警声后摇了摇头。

    “不行。”戴着口罩的医生放弃了让Krist停止吸氧的想法,又再次把面罩帮他戴上,“氧饱和度低,还是得继续戴着,看来暂时还动不了手术……”

    骨折引发的肺部感染导致他的血氧饱和度一直很不稳定,但大概是因为一直在吸氧,所以除了不能动之外,Krist几乎感觉不到其他的不舒服。

    于是相比较监护室里其他的重病人,小护士们对于这位年轻患者的关注就少了许多,主管护士不止照看他一个,叮嘱他“有任何不舒服的就叫我”以后,就一直在忙自己的。

    右边的那张病床是空着的,Krist有些不能确定,自己第一次半睡半醒间看到的抢救场面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如果是真的,他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条直线,那么……临床的那位最终还是没有救过来吗?

    脑袋下面的枕头被稍微撑高了些,Krist百无聊赖地看着右边的空床,想,那天那个被抢救的人,ta是男是女,多大年纪了,没有救过来,家属该多难过……

    大概是太无聊了吧,没有手机也没有力气的时间里他只能看着周围的环境发呆,看着看着,又再一次陷入睡眠。

    梦境大部分还是出事那天,他穿着洁白的校服衬衫,耳机里是节奏感很强的音乐,Krist站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因为与自己隔着两人宽距离的那个人而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之前缺失的记忆一点点地变得完整起来,原来出事那天,他其实是想要向那个跟自己穿着相同制服的人问好的,他想跟他说:

    “嗨,同学,好巧,你记得我吗?我们已经连续很多天,在早上搭同一辆公车了……”

    他还想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是我好像,对你有一点心动。

    但终究没有来得及。

    那么那个时候,跟自己在同一辆车上的那个少年呢?他还好吗?

    

    

    >4.

    24小时不间断的滴滴答答声重新回到耳朵里,Krist睁开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

    少年穿着浅蓝色的探视服,见Krist醒过来,凑近了些,距离突然的拉近让Krist甚至清楚地闻到了对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你醒了。”他看着他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原本因为受伤而略显迟钝的感知突然变得灵敏起来,床边的心电监护仪上,Krist的心率成功地因为这个人的出现破了百,他想,就算白天脸颊被太阳晒一中午,也是比不上此刻自己脸上的温度的。

    Krist动了动嘴:

    “你……没事吗?”那个时候他明明也在那辆车上,但此时此刻那人看起来,却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Krist的声音透过氧气面罩模模糊糊地传出来,就连自己也听不清楚,但坐在床边的少年却似乎并没有任何障碍地将这句话听了个明白,他笑了笑,道:

    “如果有事,我还会坐在这里吗?放心,我很幸运,只有一些皮擦伤,不要紧的。”

    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接着道:“Krist……你叫Krist对吗?我看了床尾的患者信息卡片,抱歉,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就贸然过来看你,希望你不会觉得困扰,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原来在我惦念你的时候,你也在惦念我。

    Krist摇了摇头,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他在这里躺着的这几天时间里,除了安慰母亲外,露出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明明他们并不认识,却好像仅仅因为连续很多天搭乘了同一辆公车而变成了十分默契的陌生人。

    我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话过,却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Krist看着少年长长的睫毛,问出了那句他出事前就想问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弯了眼睛,清朗的嗓音屏蔽了周遭的噪声,直直地落进Krist的心里。

    “Singto。Singto Prachaya,大三,你呢?”

    “大二。”

    Singto轻轻摸了摸Krist的头发。

    “那你要叫我P才对。”

    

    

    >5.

    Krist的情况慢慢好起来,吸氧的面罩已经摘了,因为Singto的出现,他好转的很快,母亲来探视的时候显得很开心,告诉他很快就能安排手术。

    Singto说他是主管大夫的亲戚,所以才能被破格允许常常过来看他。原本医院规定的家属探视时间在Singto这里没有了明确的界限,Krist总是一睁眼就能看到他。

    父母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Singto是作为大夫的亲戚有了随时过来探视Krist的特权,而这个特权是不能让门外的父母知道的,否则,原本就觉得探视时间太短的母亲搞不好会去找医院讨价还价,Krist明白,所以悄悄地保守了这个秘密。

    Singto并不是多话的人,Krist虽然话唠,却因为身体原因没什么力气多说话,他们的聊天其实一直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但有的人就是有魔法一样,即便不说话,只是安静地跟他待在一起,就足以让原本难熬的日子变得好过了起来。

    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Krist还记得第一次在公车上遇到Singto的那天,车厢被早起的学生和上班族塞的严严实实,空气是各种令人不悦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的粘腻。

    也许就是因为太过拥挤,所以身后突然被人紧贴的时候,Krist并没有多想,直到后面的那只手动作越来越放肆,Krist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似乎遇到了变态。

    第一个念头是,怎么男生也会遇到这种事。

    第二个念头是,作为男生从小被夸长的漂亮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个念头是……涨红了一张脸的Krist还没来得及产生第三个念头,Singto就出现了。

    他从与Krist隔着一个人的位置挪了过来,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他身后,将那个人隔开以后,以一种十分自然的姿态将Krist护在了身前,却又与他隔着恰到好处的微小距离。

    然后他微微低头,用不大却足以让意图不轨的第三个人听到的音量,对着Krist的耳边道:

    “还在生气么?生我的气也不能跟我隔那么远啊,知道吗?”

    车子靠着站牌停下来,变态讪讪地下了车。

    Krist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围了起来,那一瞬间,刚刚的震惊和耻辱也好,恼怒和不知所措也好,都在那个人温柔的声音中消失殆尽,Krist回过头,少年虽然已经挪开了位置,但还是离他很近,他想说谢谢,但对方已经戴上了耳机,甚至开始在摇晃的车厢中拽着拉环闭目养神。

    那是第一次见面,除了对方那句帮他解围的“台词”之外,他们甚至都没有真正说过话。后来,在接下来的连续十几天时间里,Krist每天早上都能在公车上看到那个人,他每天都想跟他说谢谢,然后问他叫什么名字,但每天都会胆怯。

    如果……如果车祸那天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他可能还是没有勇气跟他搭话吧。

    那现在这样,算是因祸得福吗?

    ……

    Singto坐在床边,伸手在Krist面前晃了晃:

    “在想什么?”

    Krist回过神:“我在想……第一次见到P'Sing的那天,你帮了我,可是我一直都忘了跟你说谢谢。”

    Singto反应过来Krist说的是哪件事以后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客气。”

    “等我出院了……”Krist看着他道,“再另外好好谢你。”

    Singto愣了一下,开玩笑道:

    “怎么谢?以身相许吗?”

    Krist红了脸,连忙摆了摆手,却因为这个动作不小心弄掉了指尖夹着的血氧饱和度传感器,一旁的小护士动作迅速地走到Krist床边,帮他把东西重新戴好,看着他道:

    “别乱动,手术已经安排在明天早上了,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再坚持一下。”

    她又问了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得到Krist否定的答案后转身去忙别的了。

    Krist不敢再乱动,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眼睛却亮亮地盯着身边的Singto。

    “其实……”

    其实,以身相许,又有什么不可以。

    Singto看着他,似乎知道Krist后半句想说什么,他敛了笑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傻瓜,等你出院再说吧。”

    

    

    >6.

    “手术约在明天早上了……”大夫扶了扶眼镜,他的面前,正坐着Krist的父母,“不出意外的话,手术结束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患者也的确不适合继续待在监护室里了……”

    Sangpotirat夫人与丈夫对视了一眼,然后重新看向医生:“什么意思?”

    “我们之前见过不少这样的病人,因为重症监护室的环境太过封闭,意识清醒的患者住在里面与外界没了联系,而且身边随时会有病人需要抢救,抢救的画面、那些仪器的声音,还有对时间无法把控的无助,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刺激,时间一久,就可能会出现幻觉……

    ……最近几天,经主管护士反映,Krist Perawat已经出现了幻觉……

    ……他……时常会跟空气说话。但你们不用担心,这种症状一般在离开监护室这个环境以后,就会自动消失。”

    

    

    >7.

    后来过了好多天,Krist半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才突然明白过来,在他离开重症监护室的前一天,护士对他说的那句「再坚持一下」,没有说明的言下之意其实是——

    再坚持一下,等你从这里出去,就不会再出现幻觉了。

    

    

    >8.

    手术很顺利。

    因为年轻,再加上母亲总是熬这个粥煲那个汤的给他补充营养,Krist的身体机能各方面恢复的都很快。

    身体一天天地好了起来,可是他做完手术已经一周了,Singto却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这个时候Krist才无力地发现,自己甚至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们所有的联络都是由Singto主动,只要他不再来医院看他,他们之间的那条线就瞬间被切断了。

    天亮了又黑,一天一天时间的推移中,Krist逐渐可以坐起身来,再后来,他甚至可以下床小心地扶着墙慢慢走路。

    P'Sing最近大概是真的很忙吧,不然他不会一次都不来的。

    Krist叹了口气,在路过某个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某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当时在重症监护室时,照看他的主管护士,她出现在普通病房,大概是来送转科的病人。

    Krist眼睛一亮,在小护士出来的时候挡在了她面前。

    “你好。”他双手合十,“你还记得我吗?”

    小护士对他印象深刻:“当然记得,我们科像你这么年轻的病人不多见。你已经可以下床了吗?”

    “嗯。”他点点头,咬了咬下唇道,“其实,我是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我转到普通病房以后,P'Singto还有去过科里吗?”

    “Singto?”小护士皱着眉头,“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她的重点明显放在了“Singto”这个名字上,笔尾点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啊,你是说Singto Prachaya吗?跟你一起送进重症的那个男生?你们原来是认识的吗?”

    Krist在听到“Singto Prachaya”这个名字后眼睛亮了亮,但在听到对方的后半句后又瞬间疑惑了起来。

    “什么叫‘跟我一起送进重症的那个男生’?”

    他明明说过,他只有轻微的擦伤。

    “你们是在同一辆车上出的事,他伤在头部,比你严重一些,进来的时候就在你隔壁那张床上,后来你还没醒过来,他突然就不好了,血压一直往下掉,抢救了挺久的……”

    抢救?

    就像是突然被人用重锤敲到了脑袋,Krist耳边嗡嗡作响,他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恢复意识时无意间看到的那次抢救画面,还有显示屏上的那条直线。

    身体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Krist从头到脚凉了个透,他后退了几步,靠在冰冷的墙上,勉强张了张嘴:

    “后……后来呢?”

    “后来,我就下班了,走的时候他还正在抢救,第二天早上去的时候,那个男生就已经不在了。”

    ……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Krist不敢再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护士道了别,然后又是怎样一步一步挪回病房的。

    母亲正在床边从袋子里把排骨汤往出拿,看到Krist进来念叨了几句。

    “怎么自己一个人就出去了?刚想出去找你呢,快来,妈妈给你熬的骨头汤,多喝点,好得快~”

    Krist坐在床边,看着这段日子以来因为照顾自己憔悴了不少的母亲,一张嘴就带上了哭腔。

    “妈……”

    Sangpotirat夫人已经打开了盖子,汤的香味瞬间扩散在整个病房里,她没注意Krist语气的变化,一边盛汤一边看也没看他地应了一声:“嗯?”

    “我……之前住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

    母亲盛汤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每天都来看我,陪着我,跟我说话,他说他是大夫的亲戚,所以有特权可以在监护室待很长时间,他身上有很好闻的香味,他在的时候,我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他说着,眼前一点点变模糊,眼泪簌簌地掉下来,一滴接一滴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出一小块深色痕迹。

    直到被母亲心疼地拥入怀里,一遍一遍地安慰:

    “Kit……没事的,大夫说了,那些都是幻觉,根本没有什么人,我们不住在那里就好了……没事的儿子,没事的,乖……”

    他才终于崩溃大哭。

    而母亲只当他是受到了惊吓,只一遍遍地抚着他的背。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她说。

    

    

    >9.

    P'Sing,他们说你是幻觉。

    那么,与你相爱,也是我的幻觉吗?

    

    

    >10.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墨黑,Krist眨了眨眼,看到那个人在浓稠的黑暗里,周身像是散发着光芒一样走到了自己面前。

    “傻瓜……”他伸手揉了揉Krist的脑袋,就像之前病床边的每一次一样,“哭什么?”

    直到对方的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擦拭,Krist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哭的不像样子,他有些慌乱地拉住Singto的手,质问道:

    “为什么这些天都不来看我?”

    Singto低下头,自嘲般地笑了笑:“你应该都听说了……我不是……”

    “我不信!”Krist急切地打断他,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听到他亲口说出“我不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话。

    “Kit……”Singto红着眼眶看他,“第一次去到你的病床边的时候,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我想,可能是我真的放心不下你,所以才会随着意念去到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你度过危险期……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什么大夫的亲戚,没有什么探视的特权,其实他们……都是看不到我的……”

    他说到这里,扯了扯嘴角,接着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可以被认为是你的幻觉,因为除了你,没有人看到我的存在……”

    “不是的,不是的……”Krist喃喃道,“我们明明每天早上都见面的,P'Sing你,明明就是真实存在的人……”

    “Kit……”他回握住Krist拉着他的手,“我要走了,我得回到我该去的地方了,所以……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

    他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

    “Kit,我喜欢你。”

    说完这几个字,他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弯了嘴角:“从在公车上帮你解围的那次,就喜欢你了。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们每天早上都会搭同一辆公车,其实哪有那么巧的事,除了第一次以外,后面的那十几天都是我刻意掐着时间上车的,不过也幸好你每天上学的时间都不变,所以我才能每天都遇到你……

    ……我真的很怂,其实每天都很想跟你说话,哪怕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也好,可是每天都会胆怯,虽然看起来很高冷,可是心里其实紧张的要死,如果……如果能重来一遍的话,即使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也一定会跟你说,我喜欢你。”

    Krist拉着他的手越发紧了些,因为哭的太厉害,一句话抽抽噎噎地无法说连贯:“我……我也是,也想……跟你说,喜欢你……所……所以,可不可以不要走?可不可以……不要走?”

    Singto皱着眉,定定地盯着Krist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闭着眼睛吻了过去,微凉的唇印上Krist的,紧紧相贴的唇瓣之间,是又苦又涩的眼泪的味道。

    在那一瞬间,Krist甚至听到了来自对方胸腔里的心跳声。

    “咚哒……咚哒……”

    真实而熟悉。

    

    

    >11.

    Krist猛地睁开眼,母亲在隔壁病床上,呼吸均匀,睡得很熟。

    一直缺失的那块记忆突然之间就被填补了起来。

    刚才在梦里,Singto消失前,他听到的心跳声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因为它是出事那天他在车厢里丧失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他为什么会没事,因为在重物砸下来的时候,Singto把他护在了怀里,他的头被他好好地保护在自己胸前,然后,他替他受了重伤。

    Krist缩起身子,在天还没亮的病房里,心痛到没办法发出声音,他死死咬着自己的指关节,在一片寂静里悄无声息却又剧烈无比地痛着。

    都是为了他……

    他都是为了保护他……

    怎么可以忘记……

    怎么可以……

    

    

    >12.

    日子机械地向前推动,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后,Krist出了院。

    父亲大概是被上次的事故吓到了,开始在每天早上开车送Krist上学,返回学校上课的第一天,班里还为了Krist庆祝了一番,老师和同学们都说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Krist总是想,会有什么「福」呢,他能活着,都是那个人拼了命换来的。

    他说他要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可那个地方是哪里呢?

    Krist变得比以前沉默了许多,从前开朗活泼的性子似乎被那次意外封闭了起来,他开始喜欢对着窗外发呆,然后莫名其妙地掉眼泪。

    父母只当他是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故,需要时间来恢复受到重创的身心,于是他们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说,只在每天的生活中,给了Krist比以前更多的关注和宽容。

    Krist没有再提过Singto,不管他再怎么认为那个人真实地存在过,也没办法对任何人说,因为在所有人眼里,他都只是他的一场「幻觉」而已。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跟那场车祸前没有区别,自己的校服衬衫妈妈还是会用很好闻的洗衣液仔细地洗过,然后搭在阳台被太阳晒干,所以他的衣服上总是会有洗衣液和阳光混杂的味道,这是他从前最喜欢的味道,可是现在却总是会被他忽略掉。

    街尾的那家早餐店生意还是很好,每天早上店门口都会排起长长的队,老板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Krist每次坐在父亲车里经过店门外的时候,总能听到老板招待客人的吆喝声,就像以前每次招待他这个老顾客一样,可是他出院以后就没再去过这家店买包子吃了……或者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早餐了。

    拥挤的马路,汹涌的人潮,都好像再也没有办法让他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烟火气了。

    他还活着,却好像已经不再鲜活。

    

    

    >13.

    时间不急不缓地向前走,他在这条时间的长轴上,无奈又无力地,逐渐距离那件事越来越远。

    Krist抬起头,阳光刺得他眯了眯眼,在出院已经两个月后的这天,父亲临时有急事无法送他去学校,Krist在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中,再一次站在了他曾经每天都会来的站牌前。

    天气太好了,好的就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很久以后Krist回想起那天,总是会觉得,或许一切早就已经被注定好了。父亲突然的急事,迟迟等不来的公车,还有突然递到自己面前的早餐袋。

    “不吃早餐不是什么好习惯……”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熟悉,但或许就是因为太熟悉了,Krist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敢转身。

    于是那人举着早餐的手就一直伸在他面前:

    “你以前不是每天都会吃这家早餐店的吗?我排了很久,难道买错了吗?”

    他说完,似乎有些悻悻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人类身体的反应有时比大脑更快,Krist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拉住了那人的手。

    他在自己极快的心跳声中,鼓起勇气抬起了头看向对方。

    少年站在阳光下,穿着与自己同校不同级的制服,脖子上挂着耳机,见他转过来,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Krist面前。

    “Kit,好久不见……”他说,似乎为了缓解气氛,又补充了一句,“「以身相许」的答谢礼,还算数吗?”

    Krist红了眼眶,明明手指死死地拉着对面的人,却哽咽着没办法说话。

    Singto轻轻叹了口气,用空着的那只手帮Krist擦掉眼泪,把人拉进怀里。

    “对不起……”他说,“是我睡太久了。”

    直到听到来自对方胸腔里有力而熟悉的心跳声,Krist才像终于忍不住了般哭了出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像个孩子一样把脑袋埋在Singto的胸口,溃堤的眼泪迅速将对方的衬衫晕出了一块深色痕迹。

    他哭着摇头。

    没关系的,还能再见到你,已经很值得感谢了。

    

    

    >14.

    Singto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父母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他醒过来的那一瞬间,他们熬红了的眼睛才终于有了光彩。

    在旁人看来,他似乎睡了很久。

    可是他很清楚,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他去看过Krist,而且那个小孩现在已经做完手术……不,应该已经康复出院了。

    那并不是梦,虽然听起来很荒诞,但他知道,那不是梦。

    他们一开始是在同一家医院的,但他只在那里待了几个小时,走了一遭鬼门关,抢救了很久,才重新恢复了心跳,然后,父母便联系了更好的医院,将他连夜转了过来。

    大夫们看过他,都说能醒过来,像是个奇迹。

    但Singto觉得,自己的灵魂能跑过去探望Krist,才是个奇迹。

    ……或者说,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本就是个奇迹。

    没有人的恋爱会以这种方式开始,但某种程度上,是值得的。至少在终于醒过来的当下,他只想不顾一切地冲到那个人面前,然后说出那句他早就该说出口的话。

    没有犹豫,也不会再胆怯。

    于是在他的身体状况终于允许他可以回学校的第一天,他起了个大早,去了Krist最喜欢的早餐店,排了很久的队买了早餐,然后来到Krist平时搭车的那一站。

    他并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他,但万幸的是,他在那里。

    他在那里,于是他可以站在他面前,可以递上还冒着热气的早餐,可以拥他入怀,可以帮他擦眼泪,可以对他说出那句他想说很久了的话。

    “Kit,我喜欢你。”

    

    他在那里,于是他还可以在绕了这么大一圈以后,继续爱他。

    

    

    END

    ——————————————

早安大家,我本来想写一个虐的(BE的那种),但是发现如果设定为BE,写完第一小节后我就写不下去了,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所以卡了两天后我又将它设定成了HE,然后才继续写完了这篇文。(不管是什么故事背景,我果然没办法让他俩BE

爱你们~(^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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